轉過很多個想法沒想到先下筆的卻是這個
拖欠跟想念一樣會成癮
你設想過無數種結果
走到最後卻哪個都不是。
河陽路120號
這輩子第一個記清的地址。
流年
乍看之下彷彿是有很多記不清的事了
偏偏是離得越遠心裡越清楚
尚未記事的兩三歲年紀聽說大伯公最喜歡抱我餵我吃糖
老屋翻新的國小二年級
已經快要忘記之前那棟房子長什麼樣
大概是有斑駁的藍色牆壁與不小心就會絆到腳的泥土地吧
還有六七歲的我很喜歡摸著咚咚咚跑過一整片的
有高有低屏風似的隔牆
對門大伯父家的超大張台語老唱片彷彿五歲起我每一張的每一首都倒背如流
總是被攜帶出門遊山玩水彷彿伯父伯母的小女兒
土庫國小的操場那麼大人卻那麼少
翻完嬌小圖書室所有感興趣的書以後就是杵在籃球架下發呆
想著乾淨到顯得有些無聊的天空哪時候會有幾隻小鳥路過呢
國中以前 或者說還沒有被網路綁架的年紀
總是最期待一整個寒假一整個暑假
一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去叔叔家宣佈我們回來了快帶小孩來玩
車子一停好對面的小鬼們跳下車直接一起出門
不必防曬不必上妝喊了就走
前門後院河邊堤防五人小組帶著小狗到處跑
翻三合院對面我老是記不起來叫甚麼宮的廟牆
跟對門家的小孩你追我跑還偷開人家洗澡的窗戶
最喜歡看小狗掉到田裡滾得一身泥然後捧腹大笑
站在堤防邊上看著濁水溪綿延而去彷彿那樣就看盡全世界
玩累了隨便跑進一戶人家喊聲阿婆伯母或是伯父就會有糖吃
走在路上會被問一百次啊你是誰家的小孩啊但是下一秒他們又忘記了
當然五人小組怎麼會沒吵架打架呢
一下你跟我好一下我跟你好快點快點我們來捉弄他
灌蟋蟀偷摘龍眼土芭樂又脆又香超級好吃
放鞭炮有人水鴛鴦還會甩到手這真的會被嘲笑一輩子
永遠最經典的大富翁4搭配超幼稚但是超有梗的藏滑鼠輪子
(哎那個年代還沒有光學滑鼠都要用滾輪啦)
最喜歡用孫小美但是最先學會金貝貝的專用音效到現在都還記得
一到黃昏就會一整坨飛過來攻擊你的迷你蚊子
田裡安安靜靜你一靠近就立刻逃走的白鷺鷥
總是在半夜吱吱叫的小壁虎
零光害的星星跟飛機分不清楚
夏天的夜晚坐在庭院正中央
讓小狗把頭放在大腿上
仰著臉看星星
聽著大人們絮絮說著那些其實聽不明白的東家長西家短
小鬼只要負責喝茶就好
還有每到夏日的白天打開門總是找不到大姑因為他曬太黑了
噗哧
水般模糊的夜
擠兌著記憶都皺成一整團了
忘了是哪一年起
可能是我開始只能短暫停留的暑假吧
大家再也沒有在院裡乘涼泡茶
是大人們老了呢還是我們長得太快
睽違多年完整的七天
從24歲長成5歲6歲7歲8歲
那些還沒真正學會憤怒嫉妒的小年月
我們總是先被迫放慢腳步
然後才學會如何放慢腳步
隨著時間變得一點也不喧鬧的大過年
一切的說說笑笑都流於形式雖然還是快樂
大年初一再怎麼不情願也要爬下床因為要吃長年菜
豆皮捲跟沒切的芹菜深得我心啃也要啃完
大年初二也要早起因為四姑一家會回來有時加上三姑
整年就這天家裡人口最多（紅包也收最多
接下來就變成無聊的等著回台北
附加永遠帶回去又會原封不動帶回來的進度們
這麼多年回家不是夏天就是冬天永遠都錯過收成
真的還沒有看或九月金黃稻穗滿眼的樣子
只是偶爾會碰見升到半空中半滿的月亮
周圍的空氣是紫色的
吳剛與玉兔的身影隱約可見
一二三四五六七上面總共有幾個坑呢
四散的記憶潰不成軍而我駐足細想
關於習慣
關於仰望
關於一切細微的無話可說無言以對無以名狀
暴雨後尚未全乾的地
一窪窪的星星安靜的躺在水潭裡
三合院一片黑暗看進去恍惚的荒蕪深不見底
沒有月亮那姑且說是星光下髮絲的末梢過於驚悸的清晰
二姑煮飯的背影
老在大姑耳邊碎念今晚想吃什麼的我
量太多而不小心擺到爛掉的檸檬
大到很浮誇不只切來吃還可以打成冰沙的芒果
唯一的共通點就是我被不停的餵食餵食餵食
夕陽邊的稻田裡
腿好長長長長
五個人嘰嘰喳喳的濁水溪堤防剩下一個人騎車
與堂姐妹絮絮叨叨的魚雁往返隨著進入國中不知不覺的也結束了
十一二歲時一寫就是五六張信紙滿滿的
寫日記的份都寫給你們了（原來從小我就話多
然越大見得越少
即使我們都不再事事是要大人帶著牽著的年紀
堂姐去廈門念大學那幾年老爸很愛幫我倒數大學生涯
哎呀你大學已經過了四分之一了你姐姐剩一半
哎呀你的剩一半了你姐只剩一年etc.
關上mac直奔台中找你們充電感覺像昨天其實已經過了快三年
遇見了人生第一個二十年前
磕磕碰碰一邊長大一邊想著不要長大
究竟我們在這上面花下多少時間
全心全意或者不知不覺
什麼時候呢下一次回家
自己也說不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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